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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缝纫机 妻子老是念叨着什么时候去西安舅爷家，把人家那架不用的旧缝纫机弄回来，以后修补衣服、拾掇拉链也方便。 这个小小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年前，岳母一家人去西安给舅爷拜年，回来时就把那台旧缝纫机搬回来了！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总算把它安装好了，用起来还真轻巧。 晚上，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女儿说：“爸爸，上次回老家，我看见奶奶的房间也有一台缝纫机呢！” 女儿的一句话，拉开了我回忆的帷幕！ 母亲的房间里，一直摆放着一台很普通的标准牌旧式缝纫机，从我能记事的那一天起，它就一直伴随着母亲。四十多年来，无论母亲住在那个房间，那台旧式缝纫机一定是她房间里少不了的摆设。母亲把它看得跟宝贝一样贵重。我知道，母亲几十年的坎坎坷坷，写在缝纫机的每一个零部件上，那被母亲用一生辛劳踏得乌黑锃亮的脚踏板上明显的透出了岁月的沧桑。 我记得母亲给我讲过这台缝纫机的来历。那应该是1976年的时候，由于当时全国实行计划经济，要买一台缝纫机实在是太难了。当时，父亲的表哥在县上外贸公司上班，父亲托他弄到供应票买回了这台缝纫机，就这还花去了他们在生产队辛辛苦苦劳动一年的所有收入。在那个年代，能拥有一台缝纫机简直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生产队几乎所有人都上我家参观。母亲更是把它视为宝贝，每次用完就用布轻轻试擦干净，然后把机头放进机舱，还要在台板上面罩一块布。 从那时起，这台缝纫机就走进了我的记忆。也是从那时起，我们兄弟俩每逢过年都能穿上母亲亲手缝制的新衣服，在那个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母亲用她灵巧的双手带给我们兄弟俩一个美好的童年。“慈母手中新，游子身上衣。”年节走亲串户，母亲为我们做的新衣服总能招来不少羡慕的目光，在一片夸赞声里，我感受的了浓浓的母爱与无比的自豪。 母亲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自从有了缝纫机以后，她整天忙忙碌碌的，白天下地参加生产劳动，晚上还要在灯下帮邻居们缝缝补补的。在那段困难的日子里，尽管很累，但我没有看见母亲说一个累字，笑容始终洋溢在她的脸上。母亲的辛劳让我感到了淳朴的邻里之情，无论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会送给我家一点，也许就是以这种方式作为对母亲的回报吧！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远亲不如近邻”。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读初中了！ 初中三年，在我人生道路上留下了刻骨铭心的一页。那时没有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上学要交学费的。由于家里比较贫穷，一时拿不出学费，老实巴交的父母只好到处借钱，他们几乎借遍了全村，可就是没有凑齐我的学费。最后，当村支书的堂哥去给学校校长说情，学校答应学费可以缓一缓再交上。我终于走进了长留初中的大门。 当家里背负起学费的债务时，心里搁不住事的母亲好几个夜晚都没有合眼。我知道，她是在犯愁呀！在好心的邻居的介绍下，母亲揽下了帮邻村做服装生意的商人缝衣服的差使，一件衣服的加工费虽说只有几毛钱，但在母亲看来那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母亲从早到晚，忙完屋里的活，就坐在缝纫机上不停的缝衣服。那单调的“哒哒哒”声从此成为跳荡在我们家最美的音符了。从黎明到深夜，从深夜到黎明，母亲的缝纫机不停地“哒哒哒”地响着，多少个深夜，我从睡梦中醒来，依然能听得见缝纫机发出的“哒哒哒”声，依然看得见母亲伏在缝纫机上瘦小的身影……我知道母亲硬是用自己的拼命苦干撑起了这个贫穷的家呀！ 现在，每当回想起那个苦涩的冬天，我的泪水就涌上心头！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冬天，我家房子里连一个火炉都没有生，母亲就顶着严寒在缝纫机上踏了整整一个冬天。临近年节了，母亲手上的服装活也停了，母亲说该给我和弟弟缝新衣服了。那天，母亲在裁衣服时让我帮她把布拽平整，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我不敢看母亲那一双手，那皲裂的伤口就像黄土高原上那一道道沟壑。我的泪簌簌的流下来了。母亲说：“哭啥呢，这又不疼么！”我只是咬咬牙，什么也没说。我想，母亲舍不得花几分钱为自己买一只棒棒油，却愿意花几块钱为我们兄弟俩缝制新衣服，这不就是无私的母爱吗？但是，为了几分钱，她要忍受一个冬季手指皲裂的疼痛呀！母亲呀，你用自己的痛苦温暖了一家人的生活，幸福了我的美好回忆！ 母亲的缝纫机一直踏了十几年，直到我大学毕业。这十几年里，我所有的开销几乎来自于母亲的辛劳！十几年了，母亲的眼累花了，腰累弯了，人累瘦了。当我面对母亲时，我除了感恩还能剩下什么呢？ 我家的日子在党的春风吹拂下开始幸福起来了。母亲的缝纫机也慢慢地排不上大用场了，但是在衣服针线开了、拉锁坏了时就是母亲开始唠叨的时候了，她会带着神气的口吻说：“没有这缝纫机能行吗”一边说一边修补。 母亲一生离不开她的缝纫机。她现在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按说缝纫机早就不能使了，可她就是舍不得，一直摆放在她的屋子里。母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她把家里的一些不能穿的旧衣服拆了，用自制的浆糊把它们粘起来，然后在缝纫机上给我们扎鞋垫，她的衣柜了放满了鞋垫！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那台写满母亲一生辛劳的缝纫机、那台浸透着我美好回忆的缝纫机至今还摆放在母亲的卧室。每次看到它，那充满韵律的“哒哒哒”声就会在我的心头响起……
陕西省乾县第二中学 秦龙 71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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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 20: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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