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地（组诗）

飞翔石头 · 发表于 2014-9-17 12:08:10

《新城塬》文/飞翔石头

新城塬的天空有鸟雀鸣过时
云朵或轻或沉
绿草们纷纷扎根
我安顿下肉体和灵魂
在她的上面安置我的梦想，青春，爱情，以及
以后的墓地
亲人们一直希望有雨的日子有阳光温暖身体
他们在贫瘠的土地上堤垄撒种
喂养他们饥饿的孩子和苍老

多少朝夕
亲人们把忧伤欣喜连同锄头的绣迹一起
植进泥层深处
岁月长成白发，衰老的容颜和日益蹒跚地步履

《我出生在马沟村》

一九七七年年腊月十四日
母亲说
西北风刮了一夜，箩面雪覆盖了村庄
凌晨，我出生在马沟村一顶租借的窑洞，父亲为我报了户口
一九九一年，我在新城的小镇上办了身份证

马沟，这座灰色的村庄，一住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后我走出马沟村
听说村子死亡过亲人
村子的风口又栽青松
我知道，以后很多人和事还要接替更新
只是我不能共枕你的荣辱和伤痛

在他乡，我没有居住证，没有工作证
没有存折

每至深夜，我就扒开胸膛
询问
这些年，你除了活着，还有什么？
之后
我痛苦地拿出身份证
宣誓
无论活着还是死去
我都是马沟村的村民

《归》

多少次
我学母亲穿针引线
把漏过针孔的时光缝补
多少次
时光千仓百孔
就像母亲用麻线纳老布鞋走过一片片秋茬地
破损了多少双
忆不起
忆不起
尘埃封锁旧事
故乡啊我要把心好好珍藏
如果有一天
尘世收走了我最后的余晖
我还要回到你温暖的子宫
有你经血供养
我才安心
歇息‍

《庆阳人》

庆阳人
一个可爱的字眼
一份阻隔千里之外的亲近
一双紧握犁把布满老茧的手
拴住了
我牵黄牛的心

庆阳人
那是母亲
那是父老乡亲
那是植在地下的根
悬挂在月上中天我的行囊里
渗透我的生命里

庆阳人
一撮黄土温润的勤劳
一壶稠酒调剂的豪放
一汪火融于水的你我之情深
只要触及你的胸口
我的身体顷刻间被朴实淳厚燃融

庆阳人
如山，如水
如陇上那棵不老松
千年，万年
扯不断了
依附黄土的最深层

庆阳人
我的亲人啊
你怎如此完美
我拿什么来赞美
怎堪这枯燥的笔尖来形容‍

《远处的村庄》

星星撒满夜空
远处的村庄渐渐消沉
比村庄消沉更深的还有脚步声、汗滴和容样

即便离得很近
你也看不见村庄的清晨
看不见的还有树根、伤痕和温度

一只断翅的孤雁被风
击落在窑洞的侧面
任生长起来的菟丝子草盘踞了整座心灵

青台上熄灭豆大的油灯
余热顿时升腾了整片夜空
叹息声和远处的村庄一同
开始入眠‍

《站在窗前遥望日暮下的马沟村》

槐树上的喜鹊窝披着夕光
槐树下的红瓦房披着夕光
前院一个叫妈的孩子披着夕光
场心的麦草垛披着夕光
韭园里拔打碗碗花的母亲零乱的头发和她的半张脸披着夕光
大坳里硬梆梆的麦茬和拔节的玉米
以及蓝盈盈的胡麻花披着夕光
马沟村对面的山尖披着夕光
山尖的夕光还把呼应的史家山的夕光拦腰截断
史家山遗弃的旧庄子披着夕光
旧庄子残缺的院墙把破窑洞的夕光全部霸占
红瓦房的烟囱吐出浓浓炊烟
牧羊人背上的草垛把夕光披走
塬边抡䦆头挖冰根的身影
被窗口涌来灰暗的暮色掩埋‍

《马沟村》

一场躲闪不及的秋雨，浇灭了蝉的热情
冲凉了体温
我紧掖衣襟，沿着崎岖的小路前行
大塬上的玉米、谷子、糜子扎在胸膛的最高处
洋芋即将分娩
一棵老槐米树被一滴泪受孕
一块一块被犁铧翻浑的伤口
安静地等待小麦新绿的缝合
梦中的思念把此刻的情惩服的
比根还深

涧边的老坟继续沉默
里面熟睡着我的爷爷、奶奶、大叔
新坟里睡熟了我的四叔、五叔和大妈
一抔黄土把我隔在外面
这么近，那么远
他们躯体里的血把松柏喂得肥壮坚挺
即便黄昏，鹿子草和叫蒿却也拔节有声
秋风扫过，墓碑愈显凄凉

一撮夕辉燃烧了半边天上的云
燃烧了对面山上飞过头顶的一只雀
燃烧了马沟村，和
崎岖小路上一个渺小的生命，那卑微的心

父亲把铁链高挂柳梢，母亲将月饼献上
祭奠饱食的粮仓
有人喊我乳名，有人堆满一脸沧桑的笑容
三个孩子展开翅膀扑过来叫我“妈”
蛐蛐弹奏音符
蛙鸣那么美，那么伤

这些活着的，走了的，用亲情一遍遍测试
我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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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地（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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