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深沉

雄伟

我常想，如果我生在别的农村家庭，不一定能考上大学，是爹坚定的信念，把我推进了大学的门。是的，爹小时候就发下誓言：“以后我当了家长，就是要饭，也要供给孩子上学！”

   爹小时候很勤快：放牛、割草、看场院……样样行，所以，到了该上学的年龄，爷爷也不让他上学。爹痛苦极了，白天放牛的时候，常常把牛拴在树桩上，自己跑到教室的窗外听老师讲课，因为听得入迷，牛便常吃不饱。爷爷生气了，让他不但放牛，还要割一篓子草。这样他便不能去听老师讲课了。当时，教小学的王老师看他听得入迷，便叹一口气说：“孩子，你白天不能来听课，晚上去我家，我给你讲讲吧。”爹感动得直掉泪。这样晚上补了两年，每次考试，爹的语文在班里总是第一名，就这样，他虽没进学校的门，王老师却已让他跳到了四年级。

   后来，我们的老家成了现在的尹府水库。12岁的父亲便举家搬往东北，不到一年，又从东北迁回平度，在颠沛流离的搬迁中，爹的上学梦一次又一次破灭了。他痛苦地问王老师：“老师，你说我将来也会当家长吗？”老师点点头。爹便郑重地说：“等我将来当了家长，就是砸锅卖铁，拉棍子要饭，也要供孩子念够书！”

   后来，爹成了三个孩子的父亲。两个哥哥和我从一出生，便听爹一遍又一遍地讲他小时候的辛酸经历和当时的誓言，讲得那么动情。看我们一个个相继背着小书包去上学，爹打心里高兴。

后来，娘病了，身体一直虚弱，不能干重活，二十多亩地，大多是爹一个人干。有一年秋天，娘住院了，爹一个人，白天去医院陪床，晚上在场院摘花生，彻夜不睡。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哥一晚上去叫了爹三次，爹都没有回家睡觉。第二天，大哥去学校，把书全背了回来，告诉爹：“我不去上学了，回家帮你干活。”爹气极了，第一次动手打了大哥：“我再苦再累，也不能耽误你上学！”可是，倔强的大哥怎么也不肯去上学，他说：“我是老大，我不能看着你累死，我要帮你供给弟弟妹妹读书。”爹哭了，他到现在还觉得亏欠了大哥。

   四年级的时候，我学习不太好，便在暑假的时候跟村里的姑娘们学会了绣花。爹问我：“怎么没见你复习功课？”我嘻嘻哈哈地说：“我要是考不上五年级（当时，五年级要去外村上，所以要考试），就在家绣花，别人不都在家里绣花吗？”爹生气了，说：“别人家的女儿可以绣花，我的女儿不可以！我的女儿要考大学！”那时，我们村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呢。但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在日记中写道：“不考上大学，誓不为人！”

    从立下誓言的那天起，我疯狂地爱上了学习，很快成为全镇的三好学生。初中三年，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第一名。二哥和我先后考上了二中实验班，那是全市最好的班级，在高二就可以参加高考。爹高兴极了。

   爹年轻时当过厨师，极会做菜。每次大休回家，爹都做好东西给我们改善生活，临走时，便给我们一人一罐咸菜，那可不是普通的咸菜，那是色香味俱全的咸菜，拿到学校去，同学们都抢着吃，边吃边啧啧赞叹：“你爹做的咸菜可真好吃！”

   二哥先我一年考上了大学，爹脸上乐开了花，但他比以前更累了，他不得不为我们俩的学费四处奔波。那时我正上高三，因为心疼爹的操劳，因为过度紧张，我的成绩下滑得厉害。在过年的考试中，我由班里的第六名滑到了三十多名，那是我从小到大考得最惨的一次。我绝望了，我不想再上学了，甚至想到了死。我从学校一路跑回家，一把撕下墙上的奖状。爹一看就知道我考砸了。但爹从没因我考不好而骂过我。他为我做了香喷喷的晚饭，让我坐在热腾腾的炕头上，给我讲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而后悠悠地说：“你看人家红军，后面有追的，前面有截的，吃树皮……如果是你，就趴在原地等死吗？你这次考不好我很高兴，万一考好了，一骄傲，高考就考不好了……我相信我女儿一定能考上！”那深情而期盼的眼神，使我重新获得了力量，那满是老茧的大手，又一次传递给我以勇气。

   那时，7月的7、8、9三天是高考的日子。哥高考的时候，爹三天三夜睡不着觉，他不断地向上天祷告：“就让我的孩子考上大学吧！”我知道，我高考的时候，他的心里更是受尽煎熬。

   当我终于把大学录取通知书交到爹手上时，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红艳艳的证书，那上面凝聚着爹一生的梦想、辛劳和汗水。

   到现在，他还时常嘱咐我们：“国家培养你们不容易，一定要把工作干好……”

   父爱深沉，使我终生受益。

陈炜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