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人的一生,悲伤和痛苦有许多,对我来说最大的悲伤和痛苦莫过于母亲的离世。今年三月八号,国际劳动妇女节记念日,这个不平常的日子,成为了母亲永久的祭日。上苍选择了这一天让母亲安息,冥冥之中恐怕也是为了记念她——中国劳动妇女的代表。
的确,母亲的一生,说她是辛勤操劳的一生,一点也不为过。这些也许都是命运的安排……
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姊妹五人拉扯成人,已耗尽了她全身的心力。
那一年的五月,母亲在操持完她小儿子的婚事之后,我们吃完她老人家做得最后一顿午饭,她突然地倒下了。我把母亲背到了床上,她左边的身子已不能动弹,全身在颤抖,嘴里不时地说到:“儿子呀,我不行了。”、“儿子呀,我不行了。”……
我用温水擦拭着母亲的脸庞,“妈妈、妈妈,您会好起来的。”只见母亲一阵阵从嘴里往外吐白沫;一会儿昏迷,一会儿半醒;儿女们焦急、难安的心也跟着母亲在颤抖,在抽泣,在默默地为她老人家祈祷,……
开颅手术后,母亲的生命延续了,但她却永久地瘫在了床上。那一年,她六十一岁。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全家陷入了无比的痛苦之中。
平日里,母亲是家里的主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料理。她勤劳、节俭,做事情干脆利索。只要家里有母亲在,啥事情都不会让父亲和我们姊妹们去操心。看着母亲再也站不起来的身躯,我的心无比伤感,泪水在眼眶里颤动。
母亲的一生,是吃苦耐劳的一生。
在外祖母家,母亲的姊妹十一个,她排行老大。外祖父是个老铁路工人,每天辛劳地做工,养活着这一大家子,家境贫寒如洗。注定母亲从小就要比其他弟妹们受的累多,吃的苦多。我母亲和父亲结婚后,又接连生下了我们五个孩子,她一天清福也没享受过。
父亲“抗美援朝”回国后,被安排在雁城铁路公安处工作;母亲在一家工厂做工,当时的生活过的还不错。后来,妹妹出生了,父亲就强逼着母亲辞去了工作,在家专门照看两个孩子。从此,母亲就成了地道的家庭妇女。接着三弟、小妹及五弟来到这个世界,家里一天比一天拮据,生活一天比一天艰难。迫于无奈,母亲只好去做“临时工”,以沉重的劳作付出,去换取微薄的收入,来贴补家中入不敷出的境况。特别是,孩子们一天天在长大,吃饭、穿衣、上学样样需要开销。沉重的负担,压得父母难以喘息,脸上过早地布满了艰辛的苍痕。
母亲身材矮小、瘦弱,但为了生活,为了把我们早日拉扯大,她常常扛起一、二百斤重的麻袋,每天步履蹒跚地走在哪狭窄的跳板上,被无情的生活压迫着。装卸车皮、搬运货物,那是一般男人也难以干得动的重活,可是母亲,不论寒来暑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得不忍受着,忍受着;她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在家里,母亲每天总是第一个起床,扫地、抹桌、做饭,为我们缝补浆洗,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家里虽穷,但她总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我们五个小孩,虽没什么好衣服穿,但衣着总是干干净净。母亲还做得一手地道的湖南菜,又辣又香,特别下饭,连生长在北方的妹夫,原本不吃辣椒,也津津有味的好上了这一口。
母亲从小没有上过学,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她却是一个懂礼数、通情理的妇女;五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她从来不护短。孩子们在外边闯了祸、惹了事,不管有理没理,母亲都会以“家法”惩之。那时候,不懂事的我们,还常常惹她生气。我小时候贪玩、淘气,经常赤脚、赤膊跳进河里游泳,要不就是捞鱼摸虾;要不就是带着一帮小孩子,拿着弹弓去打鸟;要不就是偷偷摸进果园,摘桃摘梨,常常很晚不归,给母亲带来了许多担忧和不尽的麻烦。
有时候,母亲的脾气也挺大,发起火来我们都有些怕她。
记得有一回,我和同学打了架,用砖头把对方的脸上打开了一道口子,送到医院逢了八针。母亲知道后,让我跪在地上,用菜刀背在我的手上狠狠砍了五刀。几道紫紫的刀痕,留在了我那稚嫩的手背上。我并没有记恨母亲,而是深深地记下了那惨痛的教训。后来,母亲带着我,拎了一篮子鸡蛋去看望同学,并赔礼道歉。
母亲和父亲也常常吵架、拌嘴。父亲嘴笨,说不过母亲,也不知是怜惜母亲每天的辛劳,还是对母亲的疼爱。他对母亲多少还有些“惧怕”,常常嘴里“嘟啷”着躲向一边,不敢“怒目”相对。父亲是北方人,从小也吃了不少的苦。在他一两岁时,爷爷、奶奶就相继离世。从小跟着大姑长大,在农村给地主放牛、养猪度日;长到十三、四岁时又跟着二姑来到北京扫大街糊口。他没有读过一天书,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为了生存,为了混口饭吃,他到傅作义的部队里当了兵。后来部队反正,整编后被划入了“四野”四十二军。他作为解放战士,冒着炮火硝烟,与部队长驱南下,在雁城与母亲相识。
不论父母之间谁对,还是谁错,我们五个孩子都倾向母亲一边。而父亲这时候在家里总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随着艰辛岁月的流逝,五个孩子都已成家立业,一个接着一个又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母亲再也不用出去做工了,但看护、照料孙子、外孙的事情又落在了她老人家的身上。当孙子、外孙们都上了大学后,母亲操劳的身心终于可以得到休息,儿女们要进孝道,让她老人家享享清福了;可母亲带着无奈、带着哀痛、带着叹息、带着泪水、带着对命运的愤愤不平,瘫倒了。
人的一生是这样短暂,又是这样的痛苦。
望着母亲充满沧桑的脸颊,凝视母亲瘫痪的身躯,我心如刀割。
母亲站不起来了,什么也做不了,大小便也必须有人来照顾,身边离不开人。伺候母亲,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兄弟姊妹赶在一起“开会”,拿出办法,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轮流来照顾母亲。可除了我做长子的在身边外,五个人,三个在省城。说离着不远吧,也有一百四五十公里,平时他们也很忙,又都有自己的小家,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老五自己在南方打工,他不象我们四个,有碗“松活饭”,离着远不说,找份工作也十分不易,要养家糊口啊。伺候的担子,自然落在了我和父亲的肩上。父亲那时不到七十岁,身子骨还挺硬朗。他成了这项“工作”的主力。我工作上的事太多,又经常出门在外,夫人也还在岗,儿子正读初中;天天守在母亲身边的,只有年近古稀的老父亲了。父亲一直不会做家务活,更不会煮饭炒菜,现实逼得他不得不成为“里手”,掌管者家里的一切。父亲毕竟也老了,可受尽苦难、过惯紧日子的他,宁可自己多吃些苦、受些累,也不愿请个保姆。这样下去怎是长久之计?
看着父亲一天天消瘦、苍老的身影,姊妹们硬是托人找来保姆,总算将父亲解脱了许多。但是,不尽的担忧时常在我们的心理,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
真是怕什么,它就来什么。母亲瘫倒十年之后,父亲带着疲惫的艰辛,带着不尽的沧桑,带着沉重的苦难,瘦弱的身躯终于被脑血栓、脑溢血逼到了病榻上……
这就是,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的人生啊!
病魔在一天天摧残着母亲,痴呆在一天加重,虚弱、干瘦的身躯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去。
在母亲久病的后期,她少言寡语,但只记得我们什么时候会搬家,搬到她盼望已久的新房、新地方;可是,当搬进了新家她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有一种陌生感,她总是常常怀念老地方,那个她生活了近三十八年的龙骨山下……
母亲走了,在病后的第十四个年头,她在一声长叹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一声长叹,不知是对生活不平的怨愤?是对子女们不孝的斥责?还是对阳间世界的依依不舍?竟管如此,她脸上还是那般的安详,仿佛是默默地在给后人祈祷、祝福!
安息吧,母亲!养育之恩永世不忘!
妈妈!我们永远怀念您! 这是很有代表性的一个母亲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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